重生於康熙末年

雁九

歷史軍事

  壹夢醒來,面對三百年前的江寧織造曹府。   康熙漸老,大變將生;九龍張目,蓄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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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9章 七日(上)

重生於康熙末年 by 雁九

2018-7-11 21:10

  “凡牧民之官,失於撫字,非法行事,激變良民,因而聚眾反叛、失陷城池者,斬。”
  ——《大清律》
  三月十八,萬壽節。
  按照約定俗成規矩,除了恩典進京請安的官員外,地方官員多要沐浴更衣、祈福頌恩的。雖然沒人看著,但是大家多少是這個表示,以示忠心。
  像是品級高的,在請安折子裏,就可以很“老實”地在恭賀皇帝萬壽時將這些講出來。
  就是品級低的,沒有資格上請安折子的,因上行下效的緣故,也都要走走這個形式。不過是費些事,總比因此被不開眼的當成小尾巴抓住,彈劾個“張狂無禮”、“目無君父”的罪名要好。
  然,被臨時請來道臺衙門書房的沂州知州葉敷此時卻沒有祈福的興致。他只覺得頭發發麻,實在不明白自己這個少年顯貴的同門小師弟為何要如此這般,難道這就是“新官上任三把火”,但是這火可不好燒,說不定成了“燎原”之勢。
  他看著手中蓋著東兗道守道印信的手書,胳膊不禁微微發抖,面色沈重起來,略作遲疑,開口勸道:“大人……”因見曹颙穿著官服,所以葉敷這般稱呼。
  到沂州壹個多月,曹颙第二次穿著正四品的白雁補服,臉上沒有半分笑意,看起來與往日的溫煦截然不同,渾身散發著壹股冷意。
  葉敷只當他在端官威,並沒有發現他的反常,皺眉搖頭道:“大人,不可輕動燒鍋啊!這裏頭的水委實太深,縱然妳是郡主額駙的尊貴身份,若是得罪了這些人……”關切之間,壹時忘了尊稱。
  見葉敷的關切不似作偽,曹颙暗暗感動,說:“葉大人不必擔心,‘督導農桑、整肅稅源’是本官職責所在,就算他們鬧到禦前,也沒有本官的錯處!”
  雖然整頓燒鍋莊子確是有些麻煩,但卻是眼下能夠最快籌集糧食,穩定米價的唯壹途徑。況且,這燒鍋發展至今,已經成了地方大患,若是再任其發展下去,會使得地方米糧越發緊張,像今年這樣的事會不斷地發生。
  想著要去得罪些人,再想起其後那些七七八八的關系,曹颙雖然覺得煩,但是心中也生出壹絲挑戰的興奮來。看來,雖不到“同流合汙”的份上,但是也該“和光同塵”,要不這麽看著,沒有半點主導權,只會越來越被動。為了這三年道臺當得舒心,有些事情還是處於自己的掌控中更好。
  再說,如今已經是康熙五十壹年了,若歷史真未曾改變,那他留在沂州的時日也不多,留在這個世上的時日也是倒計時了。既然來了沂州為官,也不能白來壹場,總要為這邊的百姓盡盡心力,留下點什麽。縱然沒有青史留名的念頭,也不想碌碌壹生,連個痕跡也留不下。
  “‘寧得罪君子,不得罪小人’,明的不來,還有暗的,到時大人可怎生是好?”葉敷道。
  見葉敷不提百姓安居,壹味地說這個,曹颙瞧瞧他袖口的墨跡,不禁反問道:“葉知州,近半月米價上揚之事,妳可知曉?”
  葉敷思量了壹會,方道:“好像聽家人提起過兩回,這也並不稀奇,新麥五月末、六月初收割,三、四月正是青黃不接之時,年年米價都有漲的!”
  大興充當米糧銷售的酒糟,臨沐鎮與莒南鎮米店前人們的唏噓,再到莒州那抱頭痛哭的壹家幾口,這就是所謂的不稀奇?那小姑娘的哭聲,仿佛在曹颙耳邊,驅之不散。這本是夫妻和美、其樂融融的壹家人,男人做工,養活父母妻兒,即便清苦些,壹家人也有些奔頭。糧價暴漲,使得飯桌上的饅頭、面餅成了面湯。親生骨肉,險些離散。
  曹颙不禁對葉敷的不通世情有些惱,皺眉道:“不稀奇?往年不過漲幾分,最多不過壹錢,眼下沂州的米價已經漲每石壹兩三錢銀子,是原來的兩倍半;地方各縣,也是兩倍到三倍不止!如今才三月,到六月新麥收割還有將近三月,若是再這樣漲下去,百姓誰還買得起米,大家吃什麽?”說到後來,聲量越高,臉色帶了鄭重。
  葉敷就算再書呆,也明白曹颙的意思。如今單單糧食漲,別的卻不看漲,百姓生計會越來越艱難。
  就拿知州衙門的衙役來說,每月二兩銀錢,原本能夠買米三石,三百余斤,全家老少幾口嚼用都夠了。如今,卻只能買米壹石,百余斤,人口少的還好,人口多的人家,就要喝粥了。若是米價再漲,連壹石米都買不到了,那全家就要跟著挨餓,時間久了,還不知會出什麽亂子。
  葉敷將曹颙的手令收好,正色道“下官慚愧,不過請大人放心,下官定當不負所命!”
  曹颙想了想,問道:“妳們衙門能夠使動的衙役、捕快共有多少?”
  葉敷略壹思索,道:“回大人話,四十余人,若是盡量都拉出來,五十人是有的!”
  曹颙點點頭,道:“米糧店鋪這邊無妨,燒鍋莊子那邊,先叫他們挑小的來吧!本官打發人去安東衛了,過兩日他們會派來兵丁,下各州縣協助大家‘整肅稅源’。”
  葉敷這才想起有的燒鍋莊子不是自己這幾十號人能夠對付得了的,臉上對曹颙多了些佩服,隱隱地心裏又說不出什麽滋味兒,告辭離開,先回衙門準備去了。
  書房裏,只余曹颙壹人。
  曹颙壹下子坐到椅子上,臉色多了絲說不清、道不明的悲涼,緊緊地握住書案上的那封信,身體不禁有些發抖。莊先生與魏黑都不在,眼下他連能夠說話的人都沒有。壹切的壹切,唯有自己承受。
 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曹颙的傷心與自責,想起與寧春的初次相遇,想起這幾年的點滴相處,他的臉色越來越陰沈。
  驚聞噩耗,真是驚聞噩耗!
  就在半個時辰前,曹颙正暗暗盤算七日時間,想著壹步步的安排,看看哪裏最容易出紕漏,哪裏需要格外註意。小廝來報,京城來了送信之人,自稱是完顏府大爺派來的。
  完顏府大爺,除了永慶,還有哪個?曹颙忙叫帶上來。
  待見到那人胡子拉碴,滿面風塵時,似乎站也站不穩當時,曹颙唬了壹跳,忙問道:“出了什麽事?”
  來人是永慶身邊的長隨七斤,與曹颙也是常見的,當即打了千禮,隨後才打懷裏掏出壹封信來。七斤是三月十四打京城出來的,四天內趕了壹千余裏路,每日只歇壹兩個時辰,也難怪他乏成這樣。
  曹颙指了指椅子,叫他坐下,壹邊拆信,壹邊道:“趕得這麽急,可是出了了不得的大事?”
  七斤聞言,沒有入座,而是“撲通”壹聲跪在曹颙面前,道:“小的求曹爺幫幫我家大爺,我家大爺……我家大爺要被老爺逼死了!”
  萬吉哈逼死永慶,就算父子不合,也不必如此,這是什麽與什麽?曹颙也顧不上叫七斤了,壹目三行,想要先看看信上內容。
  這是永慶親筆所書,寧春與其父親兄弟,因被人揭發,三月初五入刑部大牢,三月初七父子四人“畏罪自盡”,三月初八寧春妻子鈕祜祿氏自盡殉夫。
  曹颙越看身上越冷,這到底是怎回事?永慶之事,怎地扯到寧春身上?什麽罪名,能夠使得寧春家父子兄弟,壹家幾個男丁都入獄?
  怔了好壹會兒,曹颙才開口問道:“妳跟在妳們爺身邊,對寧爺的事也能曉得些,可知……可知他家到底被‘揭發’出什麽,是什麽‘罪名’入的獄?這舉報之人又是哪個?”
  七斤回道:“小的也曉得些,這舉報之人是個候補道,原是兩淮鹽運司副使,做過寧爺阿瑪的同僚。揭發的是寧爺阿瑪自打康熙三十九年到江南任上後,曾侵吞鹽款,並且出資助人刊印發行‘大逆不道’的書籍!”
  “貪墨”與“大逆不道”兩頂帽子下來,這是要致寧春家於死地啊!月初能讓康熙震怒的刊印書籍,除了《南山集》還有什麽?寧春家是旗人,連旗人都參合進去,怎不使得康熙震怒?然,不過是幌子,若真是實情,也不會有後邊的所謂“自盡”了。
  曹颙擺擺手,叫七斤起來。他微微地瞇了瞇眼,心裏緊成壹團,恨不得立時飛回京城,去將寧春之事查詢個清楚,有恩報恩,有仇報仇!然而,看到書案上自己剛寫好的手書,想起腦子裏那小姑娘壹家的哭聲,他又慢慢冷靜下來,詢問永慶之事。
  記得寧春救命之恩的,不單曹颙壹個,還有永慶。論起三人的交情,就算是沒有所謂的“救命之恩”,他也無法為寧春之事束手旁觀。
  寧家父子入獄三日,永慶始終在四處走動查詢,想著為他們家洗罪。結果,被人告到他阿瑪萬吉哈前。
  萬吉哈剛升了都統,正是春風得意之時,見長子去參合這些不要命的事,便狠狠地訓斥了壹番,直接在衙門裏替他告了病假,將他禁足在府。
  幾日之後,永慶尋了機會出府,聽到得盡是噩耗。永慶去尋了幾位平日說得上話的爺,卻都是被拒之門外。這期間,又有人通過各種渠道,對永慶進行威脅恐嚇。
  原本他還沒有任何頭緒,這意外的反常使得他仔細起來,順著蛛絲馬跡,知道寧春家的事並非那樣簡單,六部九卿少不得有人在布局籌劃,否則也不會使得寧家短短幾日之內就家破人亡,再沒有翻身余地。
  為了給寧春家討個說法,永慶這耿直漢子,實也沒什麽好主意,便去督察院敲了“聞登鼓”,叩閽上告,為寧春家申冤。
  鈕祜祿氏身披紅衣吞金殉夫之事,在京城早傳揚開來,畢竟寧春家的事情過於離奇,引發百姓各種各樣的流言。
  永慶的叩閽,使得流言越發升級。寧春家是冤屈的,越來越多的人相信這壹點。不過,各種流言的版本實在離奇了些。就連鈕祜祿氏紅衣殉葬,也使得大家猜測紛紛。甚至連惡男霸民女這樣的版本都出來了,道是有王公顯貴,看上這位少奶奶,才使法子謀害了她的丈夫與公公,目的是想要逼她改嫁;不想這少奶奶貞烈,寧死不從,隨丈夫共赴黃泉了。
  叩閽雖然能夠直達天聽,但是哪裏是那麽好告的?按照律法,不管軍民與否,冤情如何,這叩閽之人要流千裏的。到時山高路遠,又有幾個人能活著回來?除了到了萬不得已之際,逼得人沒有他法,才會有人使這個法子來申冤。
  “爺叩閽前,就將信給小的,讓小的送到山東曹爺這裏,說要曹爺心裏有個數。小的不放心爺,就在京城多流了半日,沒想到爺去了督察院衙門後,老爺那邊就召族人,當日將大爺在族譜上除名,還向步軍衙門遞了狀子,要告大爺‘忤逆’之罪!”七斤說到這裏,又給曹颙跪下,壹邊磕頭,壹邊求道:“曹爺,除了寧爺,爺與曹爺最是交好!小的求您了,就救救我家爺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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