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章 握玄冥不吝殺人

　　徐北遊將自己師父的佩劍玄冥放在身前，略有躊躇。
　　時至今日，玄冥已經不再對他“不理不睬”，尤其是在徐北遊截取了壹段誅仙劍氣之後，玄冥更是開始回應徐北遊的試探，好似是原本八風不動的冰山美人動了春心，也從天上墜落凡塵。
　　只要再汲取玄冥的劍氣神意，徐北遊便可踏足人仙境界，甚至還能將無上劍體再往前推動壹個層次，由煉骨變為煉體，到那時的他雖然不敢說地仙之下無敵手，但在同境之中絕對是罕逢敵手。
　　不過想要汲取玄冥的劍氣神意還需要壹點時間，而徐北遊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。
　　玄冥，應蟾兔太陰之氣而鑄，以之指月，太陰為之倒轉，與張雪瑤的白虹相對應，慕容玄陰的太陽真劍和太陰真劍便是參照此二劍創出。
　　雖然劍宗十二劍並無嚴格高下之分，但不得不說有些劍器因為主人的緣故，的確比其他齊名劍器要多出許多神異之處。如果徐北遊日後能成為上官仙塵那樣的大劍仙，那麽他的佩劍天嵐也壹定會變得非同尋常。
　　當然這都是後話了，徐北遊的當務之急還是要徹底降服師父的佩劍，雖說師父已經身死，玄冥按照常理而言已經是壹把無主之劍，但是人死劍氣猶在，這把無主之劍的抗拒阻力之大，遠勝於先前天嵐等三劍。
　　徐北遊伸手握住玄冥，在這壹瞬間他感覺到玄冥劍內積郁有太多太多的殺氣和戾氣。
　　如果將劍比作人，誅仙就是壹位已經看破生死的高人，靈臺如明鏡，不管再怎麽殺人也不會動搖自己本心，更不會迷失其中，而玄冥則是火候還差壹線，境界不穩，心神有缺，於殺戮之中漸漸遮蔽本性，靈明不存，劍胎染垢。
　　若是玄冥仍舊在公孫仲謀手中倒也無事，以公孫仲謀的修為自然可以壓制其中的殺伐戾氣，以後尋找時機慢慢化解便是，可如果被徐北遊拿在手中繼續行殺戮之事，玄冥遲早要走火入魔變為壹把邪劍，甚至還會反過來影響劍主徐北遊。
　　公孫仲謀曾說名劍如美人，正所謂美人在骨不在皮，但凡天下劍器，材質為表，神意為裏，若是沒了內在神意的支撐，便沒了靈性，那就真的只是死物了。
　　佩劍會隨著主人不斷成長，正是因為主人本身的精氣神會不斷浸染佩劍，故而佩劍特性多是與主人相互契合，正如堂皇霸氣的劍主絕不會有詭秘陰柔的佩劍，嗜殺成性的劍主也不會有浩然正氣的佩劍。
　　當初公孫仲謀之所以把天嵐交給徐北遊作為他的佩劍，正是因為天嵐除了鋒銳難當以外，並無其他顯著特性，是壹把可塑性極強的劍胚，最適合初涉劍道的徐北遊。若是當時公孫仲謀將玄冥送給當時的徐北遊，徐北遊難免會受其中殺意戾氣影響，久而久之必然要心性大變，到時候劍宗少了壹個橫空出世的少主，江湖上倒是會多壹個殺人不眨眼的嗜血魔頭。
　　徐北遊握著玄陰緩緩起身，回頭望向身後的壹幅中堂。
　　中堂上書四個大字，九死不悔。
　　徐北遊將玄冥負在身後，然後又將天嵐掛在腰間，卻邪藏在腰帶下，邁步出了房間。
　　宋官官和張安正肅容守在外面，徐北遊問道：“那邊傳過消息來了？”
　　張安深吸了壹口氣，沈聲道：“赤丙已經開始召集人手，擺明了要動手的架勢。”
　　徐北遊點點頭，面容古井無波。
　　張安猶豫了壹下，還是忍不住開口勸道：“少主，他們人多勢眾，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兒暫避壹時吧。”
　　徐北遊平靜道：“避得了壹時，避得了壹世嗎？如果我這次不戰而退，先前的壹切努力就都白費了，不但底下的人不會服我，師母也要對我失望。”
　　宋官官手裏倒提著壹把合攏著的紙傘，輕聲道：“無論公子作何決定，官官都誓死追隨公子左右。”
　　徐北遊笑著說了個好字。
　　張安見此情景無奈嘆息壹聲，竟是從寬大袍袖抽出壹柄尺余長的短劍，輕聲道：“張安既然上了少主的船，自然要跟隨少主壹路到底。”
　　徐北遊點了點頭，語氣有幾分凝重道：“張師姐，都說赤丙單以武力而論不弱於禦甲和玄乙，那麽他的人仙境界到底怎樣？”
　　張安的神情驟然凝重起來，搖頭嘆息道：“我不過是鬼仙境界，不好妄言，不過有傳言說此人已經是巔峰人仙，曾經壹劍劈死了壹名同境界的鎮魔殿大執事，要知道鎮魔殿的大執事遠非尋常散修可以比擬，仍是死於此人劍下，此人的境界修為可見壹斑。”
　　徐北遊壹手扶劍柄，壹手按住腰帶的玉質扣頭，回想起自己第壹次也是唯壹壹次見到赤丙時的景象。
　　當時的宋官官被宋帝王偷襲重傷，赤丙奉公孫仲謀之命出手救下了徐北遊和宋官官二人。
　　赤丙給徐北遊的第壹印象就是狂傲霸道，尤其他身材高大，又用壹把半人高的大劍，整個人仿佛是壹把橫掃絕倫的重劍，深得霸道劍精髓三昧，人如劍，劍如人，相輔相成。
　　如果徐北遊沒有練成無上劍體的劍骨篇，那麽恐怕不是赤丙的壹合之敵。
　　徐北遊喃喃道：“這次我親身入局，師母她們不會出手相助，道門那邊的地仙高人也不會出手，是贏是輸，是死是活，全看個人本事如何，如果我死了，自然是萬事成空，不必再談，可如果我活下來了，那麽借此事之威，收服劍氣淩空堂就成了順理成章之事，甚至還能水到渠成地威懾底下那幫心思各異的管事，壹舉數得啊。”
　　徐北遊轉過頭來對張安道：“張師姐，請妳去召集院內所有宗內護衛弟子，結成陣勢，壹旦有人闖入府內，不必詢問留情，直接格殺勿論。”
　　張安立刻領命而去。
　　徐北遊看了宋官官壹眼，問道：“我記得以前師父的壹應之物都是由玄乙打理？”
　　宋官官微微壹楞，有點不明白徐北遊為何會在此時問起玄乙，但還是如實回答道：“主人在世時，日常出行等大小事宜的確是由玄乙壹手安排，我們還曾經在私底下笑稱他是劍氣淩空堂的大管家。”
　　徐北遊輕輕摩挲著天嵐的劍柄，面上表情如止水，語氣中帶著幾分笑意道：“看來這位玄乙劍師很會伺候人啊，這次功成之後，我要讓他成為我的大管家。”
　　宋官官吶吶無言。
　　不知該說自家公子心大到沒心沒肺，還是該說自家公子胸有成竹。
　　徐北遊站在庭院中開始心頭默默盤算，鎮魔殿號稱壹百零八位執事，當然不意味著偌大壹個鎮魔殿只有壹百零八人，而是主要的頭面人物有壹百零八人而已，劍氣淩空堂也是如此，十二劍師，二十四劍士，共三十六人，在這三十六人之下還有許多普通弟子，而且二十四劍士也大多附庸於十二劍師，赤丙既然敢於跟自己公然叫板，那麽他手中最起碼有小半個劍氣淩空堂的實力。
　　徐北遊神情越發凝重，按照上官青虹的說法，劍氣淩空堂中包括赤丙在內共有四位劍師反對自己，如今長辛劍師已死，那麽就還剩下三人。
　　以宋官官的境界修為推論，這三人必定都是人仙境界以上，就算宋官官和張安聯手對付壹人，自己府上的兩名鬼仙高手再聯手對付另外壹人，說到底最後還是自己要跟赤丙壹戰定勝負。
　　勝負幾何？
　　生死又幾何？
　　徐北遊殺意隱動，赤丙不是自己遇到的第壹塊攔路石，也絕不是最後壹塊攔路石，但不管是誰，只要擋自己的路，那自己就不吝於殺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