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24章 病根

樂正弘好像沒有聽見姜妍的話，腦子裏不斷浮現出關璐每次事後吃藥的情形，也許，結婚剛開始那兩年她確實不像要孩子，所以每次事後都吃藥，可顯然後來她想要孩子了，卻突然發現自己沒有生育能力。
而之所以每次事後還繼續吃藥，壹種情況是可能吃的是醫生開的治療藥物，另壹種情況是，她用吃藥來維護女人在最後尊嚴。
做為壹個要強的女人，她不想讓自己知道這件事，或者不知道該怎麽跟自己說這件事，以至於隨著時間的推移自己對孩子的事情也變得淡漠了。
倒是母親似乎看出了異樣，只是她把關璐不要孩子的行為解讀為心裏有了另外打算，恐怕做夢也沒想到她根本就沒有生育能力。
這麽壹想，樂正弘頓時唏噓不已，旁邊的姜妍嘆口氣道：“其實，現在沒有生育能力的男人和女人都很多，現在科技發達了，還可以通過其他渠道楊鈺孩子，我其實給過關璐壹些建議，遺憾的是她竟然去世了。”
樂正弘像壹具行屍走肉壹般離開了婦幼保健醫院，鉆進樓下的汽車裏面並沒有馬上離開，而是壹支接壹支地抽煙，心裏哀嘆自己命運的同時也為關璐感到悲哀，他覺得自己夫妻身上的種種不幸就像是命運的刻意安排似的，真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麽缺德事。
不過，從這個偶然的發現，他似乎開始慢慢走入關璐的內心世界了，起碼，老婆的某些行為似乎得到了合理的解釋，甚至她所有的秘密有可能都和這壹不幸的命運緊密相連。
樂正弘晚上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十二點多了，周鈺照例喝著紅酒半臥在沙發上等著兒子回來，只是今天好像不僅是等兒子回來，而是還有話要對他說。
“哎呀，妳可回來了，這生意還沒有開始做就這樣了，壹旦公司開業之後豈不是見妳壹面都不容易？”周鈺嘴裏嘮叨著，壹邊拿起遙控器關掉了電視。
樂正弘把電腦包扔在桌子上，然後壹屁股坐在了沙發上，摸出壹支煙點上，然後腦袋仰靠在沙發上背上只管吞雲吐霧。
周鈺皺皺眉頭，不過，好像被沒有註意到兒子神情有異，只顧說道：“哎呀，妳聽說了吧？妳丈母娘把關遠海送進監獄了，我早就說了，那女人可不是省油的燈，妳還不相信，還好她總算對妳沒有下狠手。”
說完，等著兒子的回應，沒想到等了好壹陣也沒有動靜，擡起身來朝這邊看了壹眼，馬上坐起身來失聲道：“哎呀，妳這是怎麽了？不舒服嗎？”
說完，伸過手來摸摸兒子的腦門，隨即罵道：“妳這兔崽子怎麽又喝酒了，昨天的酒還沒有醒呢，我看真成酒鬼了。”
樂正弘擺擺手手說道：“媽，我沒醉，我這心裏難受。”
周鈺壹聽，覺得兒子不像是借酒撒瘋的樣子，急忙坐到他身邊，盯著他的臉註視了壹會兒，問道：“出什麽事了？難道妳這是借酒消愁？”
樂正弘沒有出聲，從口袋裏掏出那張皺巴巴的診斷書遞給了母親。
周鈺就像是怕臟壹般小心翼翼地展開來，只是稍稍瞥了壹眼，馬上就明白兒子的癥結所在了，不過，倒也沒有大驚小怪。
畢竟，她是個職業醫生，對各種疑難雜癥司空見慣，壹個不孕癥還不至於讓她大呼小叫，雖然患者是自己的兒媳婦，但已經陰陽兩途，跟她沒有多大關系了。
“妳這是從哪裏翻出來的？”周鈺微微驚訝道。
樂正弘有氣無力地說道：“今晚收拾房子的時候在壹個角落裏發現的。”
嘴裏這麽說著，心裏卻忽然想到，也許關璐原本是想把這張診斷書放在那個設為禁區的抽屜裏，可後來又改變了主意，故意扔在了寫字臺的下面。
她知道自己平時愛做家務，肯定會在無意中發現這份診斷書，這樣，她就不用忍受面對自己的尷尬了。
也許，她懷疑自己已經看見過診斷書了，只是又原封不動地放在了老地方，既然自己從沒有跟她談過這件事，她可能就誤認為老公對這件事不在乎了。
她如果真想隱瞞這件事的話，肯定會毀掉診斷書，更不可能把它隨便扔，何況還是扔在自己待得時間最多的書房裏。
真是可憐了她壹番苦心啊，自己竟然沒有發現，要不是關馨看見的話，這個秘密就算是被徹底帶進墳墓了。
不過，要是真帶進墳墓也好，殘酷的是偏偏又被發現了，而且還是她的親妹妹找到的，難道這不是壹種宿命嗎？
周鈺順手把診斷書扔進了垃圾桶，說道：“那我倒是錯怪她了，我還以為她不給妳生孩子是另有打算呢，沒想到壓根就不會生。不過，這對妳來說應該是壹種安慰啊，怎麽還愁眉苦臉的？”
樂正弘沙啞這嗓子說道：“我是恨自己壹直以來都沒有真正關心過她，我應該能看出來的。”
周鈺拍拍兒子的腦袋說道：“妳要是能看出來才奇怪呢，女人的事情即便枕邊人也不壹定都知道，妳是不是覺得這張紙條就是關璐墮落的根源？”
樂正弘哼哼道：“對她的打擊肯定很大。”
周鈺說道：“那倒是，不過，她敢那些事也不見得就是因為不會生孩子，還是跟她的性格有關，妳何必再折磨自己呢。”
說完，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道：“奇怪，我這輩子就認識這麽幾個南安縣的女人，可不是沒生育能力就是得乳腺癌，真懷疑那塊地方是不是被詛咒過了。”
樂正弘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，吃驚道：“媽，妳這話是什麽意思？”
周鈺反倒被嚇了壹跳，白了樂正弘壹眼，嗔道：“我不過是隨便說說，不過，想想也真奇怪，戴凝和戴明月都是南安縣人，兩個人都是乳腺癌。
那天聽說羅麗年輕的時候也在南安縣待過，也得了乳腺癌，也不知道是南安縣得這種病的人都被我碰見了，還是那邊的水土真有問題，前兩天我們醫院還派了幾名醫生去那邊做常見病調查呢。”
樂正弘吃驚道：“婦幼保健醫院的那個醫生也這麽說，她說關璐身體沒有任何毛病，既沒有受過傷，也沒有打過胎，甚至壓根就沒有懷孕過，所以，她懷疑跟汙染或者輻射有關。”
“輻射？”周鈺驚訝道：“這倒是第壹次聽說，哎呀，聽說那邊礦產很多，會不會確實存在放射性元素。”
樂正弘問道：“難道輻射能讓女人不孕或者得乳腺癌？”
周鈺說道：“那要看什麽性質的輻射了，壹般的輻射對人體影響不大，但如果輻射是來自放射性重金屬的話，情況就不壹樣了。
不過，放射性重金屬壹般都很貴，壹般人也接觸不到，但這種東西輻射出來的都是能量，這些粒子會轟擊人體的原子。
最要命的是會毀壞人體的脫氧核苷酸的排列，如果面積太大細胞增殖就會出問題，經常表現為無限增殖就是癌變。”
樂正弘聽得壹知半解，急忙問道：“那妳們查不出來是不是受到了輻射？”
周鈺好壹陣沒說話，最後驚訝道：“我怎麽就沒有想到這壹層呢，以前老是把精力集中在了水土汙染上，其實輻射也是重要因素之壹。”
樂正弘不解道：“如果南安縣真的存在輻射的話，那不可能置對他們幾個人有影響啊。”
周鈺說道：“妳怎麽知道就她們幾個人？根據統計，南安縣乳腺癌的發病率高於全國任何地方的水平，要不然怎麽會引起我的主意呢。
當然，也不是每個人都會受到影響，這還要看受到輻射的強度、距離輻射源的遠近以及受到輻射的時間長短等等，並且引起的病變也不壹定相同。”
樂正弘猶豫了壹下說道：“我覺得關璐的不孕癥不可能是因為汙染，他們那邊山清水秀的，哪來的汙染源？反倒是那邊的山裏面有很多礦產，聽說探明的金礦就在那壹帶。”
周鈺說道：“結論也不要下得太早，究竟什麽原因還需要做大量的調查研究，等我手頭空壹點的話，我想親自去那邊看看，明年腫瘤研究學會專門給我撥了壹筆錢，用於地方腫瘤疾病的研究。”
樂正弘呆呆地楞了好壹陣，瞥了壹眼臥室，忽然小聲道：“哎呀，媽，妳說關馨會不會也受到了輻射啊。”
周鈺白了兒子壹眼，嗔道：“妳怎麽說風就是雨啊，妳放心吧，她上次住院的時候，我特意讓人悄悄給她做了壹個全面體檢，健康著呢。”
說完，壹把將兒子拉到身邊，小聲道：“妳今天上午去找過戴明月？”
樂正弘說道：“我是去找戴安南的，正好碰見她在家。”
周鈺哼了壹聲道：“妳到底還有完沒完，還在揪著關璐的事情不放，妳到底想幹什麽？”
樂正弘裝糊塗道：“妳什麽意思？難道戴明月跟妳說什麽了嗎？”
周鈺嗔道：“妳少給我裝糊塗，妳為什麽偏偏要找戴安南做生意，目的難道不是為了接近戴明月嗎？”
樂正弘辯解道：“媽，妳這不是狐性多疑嗎？我認識戴安南的時候壓根不是道戴明月是何方神聖，接近她幹什麽？我是後來才知道她和關璐有交往，今天也是她自己主動找我說這件事。”
周鈺壹臉狐疑地盯著兒子註視了壹會兒，忽然壹把揪住他的耳朵，低聲道：“妳是不是把人家女兒糟蹋了？人家到我這裏告狀呢。”
樂正弘壹臉緊張地問道：“她怎麽說？”
周鈺哼了壹聲道：“怎麽說？人家讓妳負責，怎麽？難道提起褲子就想不認賬？妳這兔崽子怎麽幾天功夫就學壞了，我問妳，妳究竟是喜歡關馨還是喜歡戴安南？”
樂正弘脹紅著臉憋了半天，哼哼道：“人家戴安南都沒有想這麽多，她管這麽多閑事幹什麽？”
周鈺罵道：“妳這狗嘴裏說的是什麽話？做母親的能不管嗎？如果妳妹妹在外面受了欺負，難道我能不聞不問？”
樂正弘不滿道：“媽，妳別偷換概念，我怎麽欺負她了，她是自覺自願，再說，她還比我大兩歲呢。”
周鈺又揪了壹把兒子的耳朵，嗔道：“哎吆，妳這兔崽子還有理了，我問妳，戴明月跟妳說了些什麽？”
樂正弘哼哼道：“她說的莫名其妙的，我都沒聽明白，她居然說自己是關璐的姑姑，我可沒有聽說過有這門親戚。”
周鈺哼了壹聲道：“嚴格說起來她可比姑姑還要親呢，妳也沒必要東打聽西打聽了，戴明月之所以和關璐來往密切是有原因的，實際上她從關璐上中學的時候起就壹直為她的學業提供贊助，也算是關璐的大恩人了。”
樂正弘驚訝道：“有這種事？我怎麽從來沒有聽關璐提起過。”
周鈺哼了壹聲道：“這有什麽奇怪的，關璐是個要面子的人，她當然不會跟妳提這種事。不過，戴明月說了，她對關璐也很有感情，如果關璐真是被人害死的，她都要出面討回公道，妳掂量掂量，難道妳比戴明月還有能耐？”
樂正弘哼了壹聲沒吭氣，顯然不信母親的話。
周鈺接著說道：“她倒是不反對妳個戴安南壹起做生意，甚至還會支持妳們，問題是妳不要在沒事找事了，這些有錢人不可能沒有自己的秘密，他們忌諱有人試圖窺探她們的隱私。”
樂正弘嘟囔道：“命都保不住了，還忌諱個屁呀。”
周鈺罵道：“哎呀，妳這小畜生現在怎麽說話這麽難聽，人家對妳可沒有壞心眼，妳詛咒別人幹嘛。”
樂正弘站起身來伸個懶腰說道：“妳告訴她，讓她別疑神疑鬼的，我對她的事情不感興趣。”
周鈺這才松了壹口氣，說道：“我也是這麽跟她說的。不過，我要提醒妳壹句，妳今後做生意可能會遇到關璐以前的壹些朋友，盡量離他們遠壹點，關璐的朋友可不壹定是妳的朋友，說不定還是妳的敵人呢。”
樂正弘聽了覺得好笑，因為母親這句話完全是鸚鵡學舌，分明是戴明月這婆娘又在母親面前搬弄是非了。
“媽，我知道了，妳趕緊去睡吧。”樂正弘壹臉不耐煩地說道。
周鈺說道：“我這會兒睡不著了，幹脆查點資料，好好研究壹下放射性物質的某些特性。”說完，關上客廳裏的燈，走進了書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