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2章 教堂晚鴉

　　深夜，劄幌市，貍小路商業街。
　　在初輪試探Boss的工作結束後，漆原律把攝影機的錄像復制了兩份，發給了阿德爾和余明道，這兩人則負責把情報分享給全部玩家。
　　該做的都做了，安森鹿和漆原律兩人來到貍小路商業街。
　　安森鹿狠狠地薅了壹手他的鴉毛，料理店、服裝店和旅館的開通費用都是漆原律付的，漆原律也很樂意為安森鹿支付這不足壹提的15進化幣。
　　漆原律在服裝店中挑了壹套黑西裝，安森鹿則是選了壹套灰色的連帽杉。
　　既然用進化幣開通了權限，那裏頭的衣服都是不要錢的，就連副本結束也可以穿著。
　　安森鹿是真的不適合穿西裝；但漆原律穿起來還挺有模有樣的，再配個眼鏡說他是律師、醫生之類的職業都毫無違和感。
　　壹個文質彬彬、性格平和的賭狗，兼神棍。
　　這種反差感，真的很難讓人不想往他臉上來兩拳。
　　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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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夜已深，橫蛙旅館的壹個房間。
　　這個房間剛好有兩張床，兩人壹人壹張。
　　安森鹿洗完澡，肩上披著壹條濕毛巾，從浴室中走了出來，他的面前還敞開著職業面板。
　　漆原律坐在床上，靠著床上，幽邃的雙眸平靜地盯著‘海上城池’的錄像。
　　他開口說：“鹿君，根據傷害來判斷，鬼將軍的血條，大約等於70頭鬼武士加起來那麽長。”
　　“準確來說是72頭。”安森鹿盯著職業面板，漫不經心地說：“從我用炮車轟它壹炮開始，我就測出它的總血條大概多長了。”
　　“不愧是妳，鹿君，這意味著它並不是不可戰勝的。”漆原律頓了頓，“但是，如果要做到無壹傷亡地戰勝它……”
　　“非常異想天開，但理論上是可以做到的。”安森鹿用毛巾擦拭頭發，褐色眼眸低垂，“也只是理論，我說過了，他們足夠冷靜就不會死，那因為自己執行力不夠死了，又能怪誰？”
　　“果然……”
　　“怎麽了？”
　　“妳和我理解中的壹樣，表面親和，內心淡漠。”
　　“又來了……”安森鹿習以為常，“從我認識妳到現在，妳最喜歡做的就是壹個勁往哥們身上貼標簽。”
　　“我只是很好奇，妳究竟了解妳自己麽？”漆原律淡淡地說：“如果妳不夠了解自己，身邊又盡是庸人，那麽，我認為我能對妳的自我認知，起到壹定的幫助。”
　　“我說了，我就是壹個爛人，除了下下棋什麽特長都沒。”
　　“如果這是妳的真心話，那麽……”
　　安森鹿打斷漆原律，不耐煩地說：“比起這個，讓我們來剖析下妳吧，妳又是個什麽樣的人啊，妳小子幾歲進的賭場？”
　　“十三歲那年。”漆原律回答得很從容。
　　“哦謔，還是個小屁孩就沾染上了賭癮啊。”安森鹿吃了壹驚，“所以，妳為什麽會進賭場？13歲就開始為資助窮困潦倒的藝術家而奮鬥？”
　　“當時，壹個畫家死在了我的面前。”漆原律不緊不慢地說：“他是英國人，我至今不知道他的名字，當我打開他的房間時，他的屍體已經腐臭了，畫架上還留著壹幅未完成的畫，那是，壹只停駐在教堂穹頂的烏鴉。”
　　“不是吧，妳怎麽認識他的？”
　　“貧民窟，那是我出生的地方，我經常會回去看看。”漆原律嘴角上揚，緩緩地說：
　　“我在那裏認識了他，妳知道麽，鹿君，他身處在地獄般的環境裏，可只要提起畫筆，面向畫板，他的眼神依舊那般執著、堅毅，仿佛散發著光，就像是上帝那樣，令人憧憬。”
　　安森鹿歪了歪眉，“等等，妳出生在貧民窟？”
　　“沒錯，日本的貧民窟不少見……”漆原律平靜地說，“在我尚且年幼的時候，我抓住了此生僅有的機會，向壹個途經的富人展示了超越同齡人的才能、智力、審美，他收養了我。”
　　“中二也能叫審美是吧，真有妳的……”安森鹿無奈地說：“那妳為什麽非要碰賭博呢，講道理以妳的能力，老老實實地過壹輩子，也能取得很高的成就吧？”
　　“我最開始，也只是想幫助那名畫家度過窘迫的時間，我堅信以他的才華，他終究能被這個世界看到。”漆原律淡淡地說：
　　“可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殘忍，在我拿到第壹筆金錢，前往貧民窟去找他時，他已經死了，死得很徹底，屍體臭得令人惡心，但……他的手裏還緊握著那支畫筆。”
　　安森鹿沈默了片刻，他用余光瞥了壹眼漆原律的側臉。
　　這還是他第壹次從這個神棍的眼中看到那麽壹絲……難以言喻的悲傷。
　　“妳很喜歡烏鴉，不會是因為他留下的那幅畫吧？”
　　“客觀來說是這樣。”漆原律拿起壹本畫冊，“鹿君，我堅信有才能的人，就應該被這個世界看到，他們應該脫穎而出，而不是爛死在狹隘陰暗的角落之中。”
　　“所以，妳為什麽對我那麽執著……”安森鹿頭皮發麻地問，“換句話說，妳從我身上又看到了什麽才能？”
　　“如果放到壹周前，我會對妳說，這是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才能。”漆原律意味深長地說：
　　“但現在，世界迎來了這個時代，而妳的存在恰到好處，鹿君。”
　　“謎語人差不多得了。”安森鹿聳了聳肩膀，“除了下棋，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？”
　　“不，妳的潛力，遠遠超過妳的想象。”漆原律翻動畫冊，幽幽地說，“只是妳不能清醒地認知到這壹點，妳的經歷束縛了妳……”
　　“算了，和妳聊太多我真的會瘋。”安森鹿結束了這次談話，他沈默了片刻後問：
　　“所以，我們的工會到底要叫啥？”
　　“什麽？”
　　“工會，不會真要叫‘相親相愛壹家人’吧？”
　　漆原律合上畫冊，向安森鹿挪去目光，“我還以為妳真的想那樣起名。”
　　“當然，真要這樣叫我也沒意見……”安森鹿手抵下巴，若有所思地說：
　　“嗯，其實妳想的第壹個名字還不錯，地獄燈塔，雖然依舊中二度爆表。”
　　“那就這樣好了。”漆原律饒有興致地說，“這個世界即將變成壹片煉獄，鹿君，而我們會在地獄中發著光，所以是燈塔。”
　　“好耶，太棒了。”安森鹿壹副興趣缺缺的樣子，面無表情地點點頭，“對了，妳的材料我可以用吧？”
　　“材料？妳打算怎麽用？”
　　“升級棋種。”安森鹿翻轉職業面板，扶著下巴說道：
　　“我現在手頭的材料是‘腐朽的碎刃’和‘腐朽的盔甲’各77份，而要升級手頭的棋子，我壹共需要到100份普通級別的材料……
　　所以，我可能得用到妳和那個冰島少女之前放在我這的材料，但她沒回我信息，我就先跟妳借咯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