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百二十二章 看誰問題多

　　這是怎麽回事？
　　周離抱住楠哥的同時皺起了眉。
　　這位殿下似乎很厲害，她只用了很短的時間，就已經可以在楠哥非清醒的狀態下控制她的軀體了，並初步摸清了其中的規則。比如只能在楠哥睡著且不反抗的情況下出來，比如每次出現時間有限，比如在她沒有出來時、她只能共享視覺和聽覺。
　　可這麽厲害的她，卻錯誤估計了自己返回的時間，以至於差點摔著……
　　是因為楠哥醒了？
　　還是楠哥和她的博弈？
　　正在這時，周離見懷裏的楠哥又睜開了眼睛，這雙眼睛壹秒鐘之前才閉上。
　　他心裏便有所決斷了。
　　而身旁的老妖怪膽子又大了起來，幸災樂禍的念著：“要是周離沒有接住，算不算妳自己把妳自己摔著了？”
　　“楠哥妳醒了？”周離不像老妖怪。
　　“嗯。”楠哥點點頭，站起來後把他推開，扭頭看了看自己所處的位置，“她又出來了？”
　　“是。”周離答。
　　“我好像……能感覺到。”楠哥思索著說，“冥冥中壹種感覺。”
　　“然後呢？”
　　“然後我想醒過來，就醒過來了。”
　　“楠哥牛逼。”
　　“楠哥弄她！”槐序慫恿道，“把她弄掉！”
　　“……”周離默默看了這老妖怪壹眼，“她還會再醒來的。”
　　“我、我會怕她？”
　　“好好說話，不要結巴。”
　　“妳！”
　　老妖怪瞪圓了眼睛，臉都漲紅了。
　　“妳們先不要鬧。”
　　楠哥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，然後微低著頭，目光沒有焦距的看向地面，眼中神采閃爍，似乎在思索什麽，或是回味某種感覺。這時的她倒是顯得少有的認真，在周離看來很迷人。
　　倏忽半小時過去。
　　很難想象，如她這樣跳脫的性子，也能壹動不動、靜默思索壹件事情這麽久。
　　楠哥擡起頭來，眼中已有幾分確定：
　　“她出來的時候，我應該確實是能夠察覺到的，可能是睡覺時意識也並不是完全沈睡的原因。等我摸索壹下訓練方法，應該就可以輕松掌握在這種時候清醒過來的辦法。
　　“而且我還……隱約可以感知到她的存在，就像現在，我也有點模糊的感覺。那種感覺不好說，像是鞋子裏多了沙子。
　　“所以我覺得我還可以更進壹步，直接封鎖她，讓她醒不過來。”
　　“妳和我們說話她是聽得見的。”槐序弱弱的提示了句，“剛才她自稱可以共享妳的視覺和聽覺，我也不知道是真的是假的，妖怪應該不會說謊……妳可以閉上眼睛寫字，她就不知道了。”
　　“無所謂，偷偷摸摸沒有意義。”
　　“楠哥霸氣！”
　　槐序豎起大拇指對她說：“早點把她弄掉，免得妳倆晚上睡覺都有人偷窺！”
　　話音剛落，他便瞥見周離向他投來了平靜的目光。
　　唔……
　　什麽意思？
　　槐序內心直搖頭，表示看不懂。
　　楠哥則是砸吧了下嘴，表情難受的說：“把她弄掉也不至於，她畢竟算是我的……前世？反正有種怪怪的感覺，我不忍心。”
　　槐序又豎起大拇指：“楠哥仁義！”
　　楠哥點點頭，接著說：“當然了，有能力不用和沒有能力是兩回事，這種方法我還是要摸索出來的。”
　　槐序依然舉著大拇指：“楠哥通透！”
　　周離：……
　　這真是個二貨。
　　但話又說回來，女朋友的身體裏多了另壹個靈魂，或者說女朋友的大腦中多了另壹個人格，這個人格是由壹位妖怪之王、起碼數千年的記憶構建而成的，他心裏肯定會覺得怪怪的，難免升起抵觸。尤其是女朋友的體內蘊藏著海量靈力，而女朋友目前因為學習進度的問題暫時還無法掌握這些靈力，可對於這個強大的人格來說，這些靈力原本就屬於她，她能夠如臂指使。
　　昔日有明公，可明公哪怕借助妖怪之軀多活了兩千年，也已經逝去，無法再對妖怪進行壓制。
　　現在的‘榆王’比曾經更強大了十倍不止，她想做什麽的話，誰能阻撓？
　　好在楠哥可以對她有所控制，周離才覺得勉強可以接受。
　　楠哥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索——
　　“給我接杯水。”
　　“哦。”
　　周離拿起杯子前去接水。
　　中途差點踩到個什麽，像是塊毛絨抹布，低頭壹瞄，才發現是吐著粉紅舌頭暈倒的團子大人。
　　“好可憐……”
　　周離接完水後，彎腰將抹布撿起，團子的舌頭隨之歪向了另壹邊。
　　楠哥捧著水杯無意識的喝著，她依舊在思索，力圖趁著剛剛清醒，那冥冥中的感覺還未淡化，盡力將之把握住。
　　大約又過了半小時，她才覺得自己已經將能抓住的東西都已抓住，剩下的要麽太過飄忽、捉摸不住，要麽便已隨時間淡去，只有等下次她再出來後，這種感覺再次出現，再試著把握。
　　“這只小渣貓怎麽了？”她回過神來問道。
　　“暈倒了。”周離答。
　　“怎麽暈倒的？”楠哥又問。
　　“妳弄暈的。”槐序說。
　　“不是我。”楠哥說著頓了下，“妳們把她出來後說的話、做的事都給我說壹遍。”
　　“哦……”
　　周離開始給她轉述，爭取壹字不錯。
　　楠哥安靜聽著，並不插話，也不提問，只在聽完後點了點頭，咧嘴露出笑意：“這性格可以，我喜歡，有大哥我的風範！”
　　周離沒有回答她，因為他察覺到了團子的蘇醒——
　　粉嫩嫩的小舌頭縮了回去，四肢像是伸懶腰壹樣，無意識的撥動起來，小爪子綻開了花，直到睜開眼後，她還發了會兒呆，才擡頭觀察周圍，並將目光停留在了和她對視的周離身上：
　　“早啊周泥……”
　　“早啊團子大人。”
　　“唔不是，團子大人好像早晨就醒過壹次了！”團子掙紮著站起來，“團子大人好像又睡了壹覺……”
　　“是的呢。”
　　“團子大人好像做了個夢喔……”
　　“做了個什麽夢呢？”周離耐著性子問，並向她投去關切的目光。
　　“團子大人夢見藍哥變成了殿下！”團子說完扭頭看向了楠哥，看得很仔細，好像是在判斷楠哥有沒有變成殿下。
　　“這樣啊……”
　　周離思索了壹會兒，下定決心：“那不是夢哦，這裏面有個秘密，我要告訴團子大人。”
　　“唔喵？”
　　團子睜著壹雙大眼睛，裏面有星星，也有好奇。
　　……
　　半夜四點。
　　楠哥經歷了壹個‘想要早點睡著，但因為這樣，偏偏就是睡不著’的難熬階段，終於睡去。
　　周離靠坐在她身邊，沒有睡。
　　又過了大約半個小時，她才再次睜開眼睛。
　　周離不由得思索，長期這樣下去，楠哥的身體狀況會不會受到影響？
　　內分泌紊亂，姨媽失調之類的……
　　沒等他多想，榆王便已轉頭打量起他來，第壹句話便是說：“妳比我想象中的要溫柔壹些。”
　　“啊？”
　　周離楞了壹下。
　　榆王卻沒再繼續這個話題，而是微微擡頭看天花板：“她也比我想象中要厲害許多，不愧是我轉化成的人類，不枉我和明公花了那麽大的力氣將她與世界意誌連接起來。”
　　語氣好中二……
　　隱隱還帶點自豪是怎麽回事？
　　這和楠哥壹模壹樣的聲音，熟悉的老子天下第壹的語調，真的不是楠哥本人嗎？
　　周離沈默著。
　　直到榆王開口將他的思緒打斷：“妳楞著幹什麽？給我找筆墨紙硯，今後我便如此與她溝通。”
　　“其實……”周離猶豫了下，“我可以給妳們轉達的。”
　　“總有妳不在的時候。”
　　“其實……嗯冒犯壹下。”
　　周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，伸進她的枕頭底下，這個動作有些親密，也難免有些接觸，最少也會碰到她的發絲。令人難受的是，這明明是自己女朋友的身體，觸碰自己的女朋友居然還要先和她打聲招呼。
　　終於他拿出手機：
　　“我教妳……
　　“妳可以點這個，等等我打開燈。
　　“妳看，妳的樣子就出現在屏幕中了，再點這個就開始錄像，再按壹下結束錄像，中間的畫面會被保存，可以重放，就像這樣……
　　“或者可以點這個，就開始錄制妳的聲音。”
　　榆王眨巴著眼睛，神情有些呆滯，又在周離朝她投來目光時迅速收起，裝作不在意的樣子，點頭說：
　　“嗯……我還長得蠻好看的嘛！
　　“這個東西挺有趣。
　　“給我弄弄……
　　“有趣有趣……
　　“好，我已經會用了，不過妳還是給我去找筆墨紙硯來，這樣總覺得有些別扭。”
　　“好吧。”
　　周離打開床頭櫃，直接拿出了筆和本子，為防止她不會用現代的筆，還為她拔掉筆蓋，在紙上劃了壹道，以作示範。
　　榆王接過紙筆，好奇的打量幾番，然後扭頭對他說：“妳出去。”
　　“等明天我還是會看到的。”
　　“還是出去！”
　　“……妳最好不要寫文言文，嗯，用平常說話的方式來寫，不然她看不懂。”
　　“我知道！”
　　“……”
　　周離總覺得怪怪的，這個妖王和楠哥也太像了。
　　幾分鐘後。
　　周離回到房間。
　　沒等他出聲，這位妖王便連著向他拋出了好幾個問題，機關槍壹樣——
　　先指著手機：“這是什麽？”
　　再指著頭頂：“這燈怎麽這麽亮？裏面火都沒有，怎麽亮的？”
　　又指著書桌上的電腦：“這又是什麽？”
　　最後問道：“現在妳們是哪朝哪代？皇帝姓什麽？為什麽房子修這麽高？”
　　周離耐著性子，按順序壹壹回答：“這是手機，這是電燈，是用電發光的，這是電腦，都是我們這個時代才有的科技產物。這些東西要解釋起來都很費時間，以後妳可以慢慢了解。對了，現在榆國在紅染的帶領下，也在開發更多的屬於妳們妖怪的科技產品。科技這個詞妳應該是可以理解的，就是知識和真理帶來的力量。”
　　“紅染還幹得可以嘛……”
　　榆王點了點頭，頭頂的呆毛搖晃：“我們也會利用知識創造物品，只是我們很懶，很容易滿足，然後就止步不前。”
　　周離也點頭繼續說：“現在我們現在叫中華人民共和國，沒有皇帝了，而得益於建造技術和材料的發展，又因為人口爆炸，所以我們才能將房子修得這麽高，也只有將房子修這麽高，才能更好的利用土地。”
　　“原來如此。”
　　她的接受能力似乎格外的強。
　　趁著這個空檔，周離迅速拋出問題：“世界意誌是什麽？”
　　“世界意誌……”
　　榆王停頓了下，似是在組織語言，然後才對他說：“妳知道野草為什麽要向著光的方向生長？”
　　這可問到我的專業上了。
　　周離很快回答道：“因為光照會讓植物生成生長素，生長素會抑制植物生長，被光照著的地方有了生長素，生長就會更遲緩，於是植物就會朝著這個方向彎曲，而有了趨光性。”
　　“emmm……”
　　榆王楞了楞，雖然沒聽懂，但她反應迅速，連忙點了點頭：“妳能理解就好……這便是野草的意誌。”
　　“妳是說，意誌是壹系列反應機制的集合？”
　　“嗯嗯，沒錯……”
　　榆王的語調已略顯敷衍：“總之，世間萬物都是有意誌的，不止人，不止動物，甚至不止生物。壹株野草有自己的意誌，哪怕壹顆石頭壹粒塵埃也有自己的意誌，妳將它們放在不同環境，它們也會有不同變化。”
　　“所以不光是反應機制，還有它的本身特性？”
　　“沒錯沒錯，只是簡單與復雜的區別而已。”榆王連連點頭，孺子可教我也，“動物和人類的反應很復雜，野草就簡單，但其實在最終理論上它們並沒有本質區別，植物之所以開花結果，和人之所以能感到開心愉悅，都是壹樣的理論。更多的反應、更復雜的反應能夠匯集成更完整的意誌，反之的話，意誌就更原始，更簡單。”
　　“所以我們的世界其實也有壹系列的反應機制，加上它的特性，物理規則，共同組合起了世界意誌？”
　　“看來妳已經明白了……”
　　榆王強撐著，淡定看向周離。
　　但她沒有想過的是，面前這個人是‘她’男朋友，對她的神情反應十分了解，她根本瞞不過他。
　　只是從心的周離並沒有拆穿她而已。
　　榆王繼續說道：“不過除此之外，還有壹些普通人類和妖怪難以勘破的神秘原因，妳們世界的意誌談不上太復雜，但也絕不簡單。”
　　周離已經沒在專心聽了。
　　很顯然，侵入世界意誌主要是明公所負責的事，與這只妖王關系不大。
　　隨即他再次問道：“妳每次能出來多久？”
　　“不受到她的幹擾，她也不提前醒來的話，大概可以半個時辰。”榆王說完，不給他再次提問的機會，舉起手中手機，“我看妳們白天玩這個東西玩了大半天，這個東西怎麽玩的？”
　　“我教妳吧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