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八章

第十八章　“我要殺死妳！吃了妳！”
　　正在這時，爸爸回來了！他壹見我，便瘋了般地沖過來，從地上抱起我就往外跑！嘴裏連續不停的喊著“寶貝！寶貝！”淚水撲刷刷往我身上落！我想最後喊壹聲“爸爸”，可是竟連嘴也動不了了！
　　我被快速送進急救室，從各科室緊急召集來的五六個醫生護士圍著我忙得團團轉。心率搏動儀重重按在我的胸口，氧氣罩套到我的嘴上，粗大的吊針插進我的手臂……我慢慢舒緩過來了，只是全身無力。
　　爸爸壹直在我身邊，緊握著我的手，壹刻也沒離開。
　　“神經性抽搐，伴有嚴重心絞痛。幸好送來及時，再遲壹步就有生命危險了。”醫生邊脫下口罩邊對爸爸說，“神經高度緊張，情緒大幅波動引起的。壹定要保持病人的情緒穩定！”
　　爸爸看著醫生，強忍著眼裏就要滾出的淚水，用力地猛點頭。
　　我被送進特護病房。
　　奶奶親自來醫院看過我，聽爸爸說已經脫離危險，就放了心。她說，鄉下種了好多烤煙正缺人手，本來要回家幫忙的，可是爸爸和寶蘭表姑的事沒辦，她回家也不會安心，索性再多住幾天，也可以為我們做做飯，送送飯什麽的。
　　看來奶奶是很堅決地要把這件事情進行到底了！
　　……爸爸替我向老師請了壹周的病假。他已經連續徹夜服侍我三天三夜了，我的病情輔以藥物治療已基本好轉了，我要他白天仍舊回報社上班，晚上來醫院陪我。他不敢逆著我，答應了。
　　我這心痛的毛病好生奇怪，只要爸爸在我身邊握著我的手，就壹點也感覺不到痛。只要爸爸壹離開我的身邊，哪怕是壹分鐘，胸口就開始隱隱作痛，離開時間越長痛得就越劇烈！
　　經過這次變故，我總算明白了，我是早已和爸爸合二為壹了，他已經是我血管裏流著的血，是我心尖上的壹塊肉了，當有人要搶走他的時候就是在抽我的血割我的肉，我的心就要絞痛就要流血！
　　……這幾天，寶蘭表姑白天主動來醫院陪我照顧我，我很感激。我很想和她談談心，想讓她明白我對爸爸的情意，想她能主動地離開爸爸，這樣奶奶就沒理由怪爸爸不孝順了。
　　我想用奶奶還沒送午飯來的這段時間和寶蘭表姑好好談談。
　　我拉著寶蘭表姑的手坐到我面前，可是幾次欲言又止，不知道怎麽開口，畢竟我才十六歲呀！直說了不把她嚇著才怪呢！怎樣才能說得含蓄些呢？我絞盡腦汁地想。
　　……忽然，壹個絕妙的辦法跳出我的腦海——對，給寶蘭表姑講故事！講壹個小女孩怎樣愛上壹個比她大二十歲的男人，她不能沒有他，離開他小女孩就會死去。要講得生動感人，要寶蘭表姑聽了感動得淚如雨下！然後再告訴他那個小女孩就是我，那個男人就是爸爸！只要她有壹點點同情心，就壹定會悄然而退！
　　想到這，我興奮不已！“寶蘭表姑，我……”
　　“滴滴滴……”我剛想開口講這個催人淚下的故事，寶蘭表姑胸前的手機響了。
　　手機上閃著綠光，顯示屏上顯示的壹串號碼清晰可見。
　　寶蘭表姑拿起手機壹看號碼，就匆匆忙忙離開我身邊，走出病房。
　　什麽神神秘秘的電話，要躲得大老遠去聽？我無所事事地仰靠在床上，閉著眼睛繼續去豐富我的故事。可是寶蘭表姑手機上的那壹串數字又清晰地顯示在我的眼簾，我索性把它念出聲來：13051340760……出聲這壹念，我自己猛地把自己嚇了壹大跳！
　　我跳下床，踮著腳，悄悄把病房門打開壹條縫，只見寶蘭表姑就在門邊的走廊上聽電話。
　　這時正是午休的時間，走廊上靜悄悄的，壹個人也沒有。只聽寶蘭表姑壓著嗓門說：“……妳別急嘛！……我不是告訴過妳……這幾天出了點小意外，對！……妳要給我時間……嗯！我知道！我也壹樣天天想著妳……等我把肚子裏的孩子生下來就回到妳身邊……那可是我們的寶貝喲！……我們壹起兩年多了，就這壹個……要讓妳那老婆知道我不被捏死才怪！……還沒呀……我得抓緊時間，對！最好這幾天就讓他上我的身……嗯，壹次就夠了，他不能不承認的……那些事以後再想辦法！……好……好，就這樣！親妳！叭！好，我掛了！”
　　我腦袋“嗡”地壹聲，幾乎要昏過去！天哪！世上居然還有這麽可怕的事情！……我回到床上躺下，把頭搖得像潑浪鼓，希望自己是在夢裏——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！
　　寶蘭表姑微笑著走進病房。
　　我扭頭看著她，眼珠壹動也不動。
　　我怎麽看見她的頭發慢慢變得好長好長，壹會兒白壹會兒黃壹會兒又紅……臉慢慢地扭曲成無數條深溝……眼珠慢慢變大，發出陰森森綠色的光……兩邊嘴角長出兩只又粗又長的獠牙……張著血盆大口……壹步壹步向我走來……啊！它舉著兩只紅紅的前爪向我撲來了！
　　“哇！哇……魔鬼啊！魔鬼來了……”我嚇得坐在床上大哭大喊！拉過被子把整個人緊緊裹住！
　　“妳怎麽了？！”寶蘭表姑被嚇得慌了神，她拉開我蒙著頭的被子。
　　“我怎麽了？……我怎麽了？……”我到底怎麽了？我自言自語著，瞪著壹雙驚恐的眼睛，直直地望著她，全身止不住格格發抖！
　　醫生被驚動了！
　　我用顫抖的手拉住醫生的衣服大聲說：“我看到鬼了！我看到鬼了！我真的看到鬼了！”
　　寶蘭表姑給爸爸報社撥電話了。
　　“安靜——安靜……”醫生向我做著手勢，扶著我躺下，轉身問寶蘭表姑，“她剛才受什麽刺激了嗎？”
　　“沒有呀！”寶蘭表姑很疑惑地說，“我剛才出去接個電話回來她就這樣了……”
　　“讓她安靜壹下，不要驚動她。如果還是這樣就給她註射鎮定劑。”醫生走出去了。
　　我躺下，迷迷糊糊……爸爸沖壹路進來，氣喘籲籲地大叫道：“發生什麽事了？！我女兒怎麽了？！”
　　我壹看見爸爸，就從床上跳了起來！大哭著叫道：“爸爸！有鬼！有鬼！”
　　我的神誌完全糊塗了！我整個思維變得不清楚了！我自己知道，可我控制不了！
　　爸爸緊緊抱著我，哄道：“不怕！不怕！爸爸在這……”
　　正在這時，奶奶給我們送午飯來了。
　　“餓壞了吧？快吃飯！快吃飯！”奶奶招呼著，可是誰也沒人應她。
　　“妳們這是怎麽了？”奶奶不知道發生什麽事了，奇怪地問。
　　我伏在爸爸的懷裏，想安定壹下自己的情緒。可是，剛壹閉上眼睛，面前就出現那幾個可怕的符號！我全身顫抖得越發厲害了！
　　突然，我狠狠地壹把推開爸爸，瞪著壹雙嚇人的眼睛，咬牙切齒地指著爸爸壹遍又壹遍地大喊道：
　　“要殺妳！——我要殺死妳！——吃了妳！
　　要殺妳！——我要殺死妳！——吃了妳！……”